第三人稱。
那個人,他的雙眸非常漂亮和清澈,視線總毫不避諱、率直地停在老師身上。
他看著老師的眼神,似乎和其他同學有點不太一樣。
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。
「小凜,下課來我辦公室一下。」
「好。」
下課鐘聲響起,整理好桌上的講義和文具後我起身準備離開教室。
剛好那個人轉過頭和我對上眼,而在對上眼後也沒打算避開。
「......」
喂喂、別用那種羨慕的眼神盯我啊。
「老師,這個要放在那裡?」
「啊啊、放這裡就好!小凜辛苦妳了!沒想到妳竟然搬的動阿,看來力氣不輸男人喔!」
「老師...您覺得這樣說一個女孩她會開心嗎...」
「哈哈抱歉抱歉!只是發自內心覺得有小凜當我的小老師真是太好了呢!」
眼前這位笑到眼睛都瞇起來的男人是我的國文老師,權志龍。
我之所以會在他身邊幫忙,是因為我是他的小老師。
並不是我自願,而是因為我是班上國文成績最好的人。
被老師任用似乎也是理所當然了。
一開始我非常排斥、
因為我是屬於不喜歡和人親近的類型。
老師也好、同學也罷,不管是誰,都不會想去深交。
與人相處是麻煩的事,我更不想笑著臉去迎合誰。
但老師例外。
當了小老師後我才發現,老師他是個溫柔親切的人,在他身邊幫忙也不會覺得有負擔。
他也不會因為我是學生、他是老師,就對我說教。
總之,老師和其他大人不同,和老師相處起來非常輕鬆。
我想老師也是這麼認為的。
老師在課堂上不常笑,但私下和我聊天卻常常掛著笑容。
他的笑容很好看。
那個人大概也發現了老師的可愛之處視線才會一直盯著老師不放吧。
「老師,我覺得班上有位同學更想幫你的忙。」
「誰阿?」
「崔勝鉉。」
「啊、那孩子阿...」
我看見老師拿著紅筆改考卷的手明顯晃了一下,露出困擾的表情。
原來老師已經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嗎?
「老師你、似乎不想和同學們太要好,是嗎?」
老師不好意思的笑了,「不是這樣的、只是如果和大家太親近的話到畢業後會捨不得。小凜也這麼覺得吧?」
「我倒沒什麼特別的感覺。」
「蛤好過分!老師肯定會捨不得妳的!」
「那還真是謝謝您了。」
「好敷衍!小凜是壞孩子!」
「老師您還真是比我更像小孩啊...」
我倒沒什麼特別的感覺、
但那雙追逐著老師的眼眸,會不會因為離開,而閃爍著淚光、
從此失去方向呢...
「報告。」
出現在門口的人讓我嚇了一跳,而坐在辦公椅上的老師表情也有些驚訝。
「是勝鉉阿,有什麼事嗎?」不過老師很快就恢復了平常的表情,溫和的問道。
「我也想幫忙,可以嗎?」
他的雙眼,依舊直直盯著老師看。
「可以可以,當然。剛好有份講義要裝訂,勝鉉來幫忙的話肯定會省下不少時間。」
但是老師卻巧妙的迴避掉了...
之後的每天,崔勝鉉總會來辦公室和我一起幫老師的忙。
他是個安靜的人,話不多,也沒什麼表情。
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。
唯獨那雙漂亮的眼睛很誠實,只要做完手邊的工作後,他就會開始盯著老師。
而老師應該是感受到他強烈的視線,有時候會出現一些脫序的行為。
比如講義拿反、走路跌倒、甚至不小心把馬克杯裡的水灑出來等...
「阿、我的紅筆沒水了。小凜妳的借我!」
「給。」
「抱歉小凜...把妳的紅筆用到沒水了...」
「老師不用在意這種事啦,它本來就快沒水了。」
「不行不行、老師會賠給妳的!」
「真的不需要。」
我的眼角餘光瞄到,崔勝鉉正注視著我們。
至於他在想什麼,我就真的毫無頭緒了。
該不會把我當成情敵了吧...好可怕...
隔天。
「凜。」
難得,崔勝鉉竟然會找我說話。
想到這我竟然有點想笑。
也難怪阿,畢竟他眼裡只有老師嘛!
他從書包裡拿出一包塑膠袋往桌上一倒,十幾支紅筆從裡頭掉出散落在桌面。
「诶?」
「妳的紅筆沒水了吧、給妳。」
「謝謝阿、不過...這也太多了吧?」
「用不完的話...可以送給老師。」他不自然的撇過頭,耳根子紅了整片。
我不免有些驚訝,原來他也會害羞。
不過說什麼送我紅筆...其實本來就是要送給老師吧?
嘛,我是無所謂啦。
「嗯,我拿一支就好。其他都給老師。」
「謝謝。還有這個,給妳。」
看他準備遞東西過來,我趕緊伸出手接住。
一根草莓口味的棒棒糖躺在手心裡。
「噗哧——」偷偷笑了一下。
想不到這人意外有可愛的一面。
「妳說,就因為我昨天說紅筆沒水他就買那麼多來嗎?」
「是的。」
「哈哈哈!雖然外表看起來冷冷的但意外是個貼心的孩子阿!妳能想像他拿十幾隻紅筆去結帳時店員驚訝的表情嗎?」
「哈哈!這確實是有點好笑!」忍不住跟著老師一起笑了起來。
「是吧是吧!小凜也這麼覺得對吧!」
老師那張燦爛的笑臉,真想讓那個人看看。
這可是因為你而笑的笑容喔。
某天在回家的路上,我遇到了崔勝鉉。
「嗨。」
本來只是想簡單打個招呼,但發現我們回家的方向剛好相同,就這麼莫名的走在一起。
我平常不太會主動和人搭話,但崔勝鉉例外。
也許是他太神秘了。
想在知道更多...關於他的事...
「崔勝鉉你、畢業後有什麼打算嗎?」
「嗯?」他楞了一下,「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打算。考上好大學也好、沒考上也罷,我都會依照自己的想法過生活。」
「這的確像你會說的話阿。」
不知怎地,有點佩服呢。
明明沒有特定的目標,卻又像有目標的活著。
「那麼...老師呢?」
這問題能問嗎?他會不會覺得困擾?
「......」
「為什麼明知道結果是什麼還能如此義無反顧?」
「這世上...」他轉頭看向我、微微地笑了,
「可沒有在嘗試之前就知道結果的事阿。」
「...說的也是...」
「嗯、我先走了,明天見。」
按著胸口。這是怎麼回事...
心臟...有些不受控阿...
「老師,我喜歡你。」
在打印室幫老師列印考卷的我,聽到門外的聲音,手滑了一下。
這聲音聽上去像崔勝鉉的。
終於行動了阿他。
「勝鉉,請不要在辦公室說這些。被其他人聽見可就麻煩了喔。」
老師...在苦笑...
「我只是想將自己的心意告訴老師而已。」
「即使說出來我也不會給你任何答覆,你應該清楚吧?」
「......」
「勝鉉阿,你總是盯著我我是有感覺的。你的心意老師明白,也非常謝謝你喜歡我。但是阿...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,多看看身邊可愛的女同學,你有很多選擇。當然現階段老師不鼓勵你交女朋友啦,畢竟很快就要面臨升學考了。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選擇我...但我們是不可能的。撇開師生的關係不說,我們如果交往會面對什麼問題、身邊的人會怎麼看、那些現實的壓力,你有想過嗎?其實你什麼也沒考慮到就對我告白,這樣是不行的喔。」
「我聽不懂老師在說什麼。」崔勝鉉的嗓音異常的低沉、而且在顫抖...
「勝鉉...」
「因為喜歡所以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嗎?難道喜歡上老師就是錯誤的事?就算我不比老師成熟、我也清楚自己在做什麼。所以老師說我欠缺考慮,我並不認同。」
「我喜歡老師,想和老師在一起,一點也不在乎其他人怎麼想。有老師在,我就什麼也不怕。」
「就是這樣,我告辭了。」
確定腳步聲走遠,我才緩緩打開打印室的門。
我看見老師頹然跌坐在辦公椅上沮喪的樣子。
第一次見到老師那樣的表情。
看上去...好可憐...
「老師...」
其實您...並不是無所謂的吧...
在那之後,崔勝鉉就再也沒出現在辦公室過。
即使老師來上課,他也不曾再將視線停留在老師身上。
感情...真的是非常麻煩的東西啊...
畢業典禮當天。
「老師!」
「小凜我正在找妳呢!畢業快樂,恭喜妳考上理想的大學。」
老師摸著我的頭,笑得很溫柔。
「謝謝您。」
「小凜就要走了老師真的好捨不得喔。」
又是這種孩子氣的話,真是好氣又好笑。
「老師捨不得的,不只有我吧。」
「嗯?」
「崔勝鉉。」
「......」
「我羨慕他可以如此坦率的將感情傳遞給老師。老師那天說的我都有聽到,但是請不要拿那一說來當您逃避的藉口!」我似乎激動的吼了出來。
老師輕輕的笑了,「我第一次看小凜那麼生氣呢。」
「妳說的沒錯,我只是在逃避而已。他還年輕,還有很多選擇,現在的喜歡也只是一時的。如果真的在一起一定很快就會對我感到厭倦。我很害怕...如果被勝鉉拋棄的話我肯定會死的...」
老師臉上故作輕鬆的笑容消失了,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。
這才是老師....最真實的表情...
鼻子一酸、我也沒忍住哭了出來,
「可是崔勝鉉要的只有老師!即使是我喜歡他也沒有辦法!為什麼...為什麼您要那麼悲觀...以最後一定會分手的前提去想!這世上...可沒有在嘗試之前就知道結果的事啊!所以...所以...請替我好好喜歡他!拜託了!」
「小凜......」
「嗚...」眼淚像水龍頭一樣,完全止不住啊...
「謝謝妳!」
即使雙眼被淚水模糊了視線,也依稀看得見老師跑遠的身影。
「兩個笨蛋...」
破涕而笑。
我來不及對老師說 :
『老師為了愛全力奔跑的背影,非常帥氣哦。』
我並不是故意的、
只是一邊逛著校園一邊緩和自己的情緒、沒想到竟然又和那兩個人碰上了。
哪有那麼巧的事啦!嚇得我趕緊躲到一旁的草叢裡。
「崔勝鉉!!哈、哈...」
「老師?」
看來老師才剛到而已。
老師肯定平常缺乏運動才會那麼喘吧...
「你也太喘了吧...」
「吵死了!我只來告訴你!」
老師突然彎下腰,「對不起——!!!」
「對不起之前否定了你的心意!是我太膽小、我沒有你坦率,所以逃避了你!」
「老師...」
「即使我是這麼懦弱的人你也不介意嗎?而且超黏人愛吃醋還很難搞的哦...」
老師的臉紅通通的。
「......」崔勝鉉快步走上前抱住了老師,「不管怎樣的老師我都喜歡。很喜歡。」
「聽你這麼說我很高興...不過都畢業了...你也該改口了吧...」
崔勝鉉的臉也紅通通的。
他支支吾吾的開口:「那個...志、志龍...我喜歡你...」
「我也是!」
那雙美麗的雙眸終於重新注視起老師,而一直以來被注視著的人也終於沒有顧忌地將視線對上。
四目交接,確定了方向。
那樣堅定不移。
兩人微笑的臉龐在豔陽下顯得非常動人。
實在是太好了呢。
接下來...
唔...
這下連我的臉也變得紅通通的了...
兩個笨蛋、接吻也該看地點吧!這裡可是學校啊!!!
是說...偷看別人的我...
似乎也沒有資格說話阿?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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